乾国,凉州城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按理来说,这应当是欣欣向荣的日子。
往年这时候,大人开始了春耕,小娃娃会去采集香椿树上的嫩芽回来让母亲做香椿炒鸡蛋给自己解馋。
流着哈喇子的小屁孩把平凉侯院子里的香椿树祸害的一塌糊涂,而侯府的人则只会嘱咐他们小心些,并不阻止。
可今年啊,不一样了,侯府上下悲悲戚戚,百姓家家挂起白布,整个凉州城,都是一片凄凉。
因为金城战事吃紧,凉州城七万主力军被派去支援,连凉州城唯一一位仙人都被调去。
于是这凉州城外的蛮夷部落趁着凉州城防备松懈的空子,三万蛮子骑兵,连夜突袭凉州城,若不是平凉侯之子沈长生及时发现,急忙召集士卒守城,与父亲平凉侯一起率领一支精锐骑兵迂回骚扰,恐怕,凉州城早已被攻破。
可虽然守住了凉州城,但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巨大,侯府精锐几乎全部折戟沉沙,守城士卒和民夫也伤亡近千人,家家户户披麻戴孝,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平凉侯在这一战中也伤了头颅,修为尽废,整个人痴痴傻傻如同三岁幼童,平凉侯之子沈长生也伤了心脉,一夜白头,苍老了几十岁。
今年凉城惨薄天,遍地白骨尸未寒。
择问小童父何在,啼哭声中指马革。
小孩子没有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老人没了孩子,正是此刻凉州城的景象。
侯府
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的沈长生吃力的拿起斧头砍着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可挥舞了半天,却连一道白痕都砍不出来。
擦了擦汗水,沈长生狠狠地盯着梧桐木,继续挥斧,却是依旧没有半点作用。他被伤了根本,此时已是耄耋老人,提起斧头都费劲,更何况劈砍成年人腰般粗的梧桐。
沈长生很想大声的哭出来,一夜之间,父亲变成了一个老小孩,自己则成了一个寿元将尽的老头,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呐。
可是他却不能哭,父亲如今如同小孩,整个凉州城的担子都压在他的身上,若是他在众人面前诉苦,凉州城的百姓又去哪里说他们的苦。
所以沈长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
“长生,长生,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平凉侯沈峰出现在沈长生的身后,一脸天真的讨要着糖果。
沈长生心头一酸,喉咙有些发哑。
当年威风凛凛,一人一枪杀得蛮夷胆寒的的父亲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沈长生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一块麦糖递给父亲,看着父亲活蹦乱跳的样子,沈长生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贵妇。
贵妇的眼睛红肿,看起来是不久前大哭过一场。
“慕容姨娘,父亲就劳烦你照顾了,我这会要去处理内务,怕是有些时候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