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传来骚.动时,凝香就站在裴景寒身后伺候。
老太太做寿,众人都送了礼,除了一幅百寿绣图,沈悠悠还准备了她自己谱的一首曲子。小丫鬟将筝抬了上了,沈悠悠穿着一身她很少穿的品红长裙,袅袅娜娜地走了过去,体态轻盈地朝众人行礼,美眸在裴景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就坐下了。
微微停顿片刻,清越的筝音流水般响了起来。
凝香听痴了。
前世今晚裴景寒带的是素月,冷梅阁离荣安堂有些距离,她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动静,如今离沈悠悠这么近,看着她沉醉其中的专注脸庞,看着晚风吹动她身上红纱,一双莹白玉手行云流水般拨动筝弦,听着那难以形容的天籁之音,凝香忍不住看向了身前的男人。
怪不得裴景寒那么喜欢沈悠悠,既有容貌又有才情,这样好的姑娘,她是男人她也喜欢。
可裴景寒为何还不知足,还要想着收通房纳妾室?
凝香又悄悄看向了坐在老太太两侧的裴政夫妻。
镇远侯裴政俊朗儒雅,夫人杜氏淡雅入菊,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
然而这对夫妻过得却是貌合神离的日子。
凝香不清楚裴政与柳姨娘的感情,她只知道杜氏是好人,裴政再不喜欢她,也不该打她。
裴景寒没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杜氏也没有吗?
就在凝香忧心忡忡时,有个小丫鬟突然跑了过来,眼看就要赶到老太太跟前了,突然一个趔趄栽了下去,扑在了地上。
沈悠悠认出那是荣安堂的丫鬟,慢慢地停了下来。
筝曲被打断,老太太不太高兴,训斥小丫鬟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丫鬟跪在地上,仓皇地往裴政那边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地道:“回老太太,刚刚我随陈嬷嬷巡视花园里有没有玩忽职守的,忽然听到假山后有动静,竟,竟是有人在那里厮.混,陈嬷嬷上前喝止,却发现那女子好像,好像……”
不想得罪侯爷,但记起世子的威胁,小丫鬟咬咬牙,低头说了出来,“好像柳姨娘……”
“嘭”的一声,有人拍案而起,绷着一张要去杀人的脸疾步离去。
正是裴政。
老太太本能地看向了儿媳妇。
杜氏同样满脸震惊地转向婆母。
她眼里的震惊掺不了假,联想到儿媳妇平时也不曾将柳姨娘放在心上,老太太登时生出了一肚子火。那个贱.婢,儿子如此宠爱她,她竟敢与人偷.情坏了儿子的名声?
发生了这样的事,寿宴哪还能继续,老太太沉着脸做主,让小辈们各回各院,只留儿媳妇下来,等着一会儿帮儿子收拾烂摊子。
裴景寒领着凝香上前告辞。
老太太心烦意乱,敷衍了两句,杜氏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别人不知内情,她知道,肯定是儿子信了凝香的梦,故意陷害柳姨娘,提前替她这个母亲出气了。事情已经发生,杜氏有心嘱咐儿子几句,叮嘱儿子切不可再跟父亲闹僵,然而人多眼杂,她只能表现地若无其事。
母亲临危不乱,裴景寒放心地走了。
回到冷梅阁,照旧让凝香伺候。
凝香小脸惨白惨白的。
她还以为裴景寒没信她的话,未料他不但信了,还这般手段狠辣地陷害柳姨娘。上辈子柳姨娘小产后,侯爷怜惜她受委屈越发宠爱她,眼下柳姨娘*于旁人,就算事后她高喊冤枉,侯爷会不嫌弃她被一个下人碰过?
柳姨娘心术不正自作自受,凝香并不同情她,她只是通过此事更怕裴景寒。
裴景寒对旁人多狠,一旦她不如他的意,他就能同样对她。
裴景寒却有意无意将凝香的害怕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躺下后不让凝香走,懒懒地靠在床头与她说话,“怕我治你编故事骗我的罪?不用怕,虽然事情与你梦里的不一样,那女人丑事被发现,我心情颇好,而且你的梦是假的,就说明你与我在一起并不会招致灾祸,可以安心了?”
凝香心头一沉,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世子……”
裴景寒凤眼微眯,冷声道:“莫非你以为我信了你的荒谬之言,然后设计陷害柳姨娘?放肆,凝香我警告你,若因为你胡言乱语致使父亲怀疑我故意往他头上扣绿帽子,不用等到你瞎编的明年,现在我就卖了你!”
“奴婢不敢。”凝香惊恐地跪了下去,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她真是痴心妄想,裴景寒信她的话又如何,他只想满足一己私欲,怎会在乎她有没有灾祸?
“又喊奴婢,这个月扣十文月钱。”
盯着小丫鬟苍白的脸,裴景寒故意缓和语气打趣她,语毕见凝香依然一副了无生趣的丧气样子,裴景寒皱了皱眉,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道:“以后不得再对任何人提及半句那些荒唐的梦,至于你,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定了你,但我不会逼你,更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谅你纯善怯懦,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想明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