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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染战心天狼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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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伏波早抢到他身前,扶住云东宪,连声道:”大哥,你这是说那里话?”心下却是好生狐疑,想道:”大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思念冲波过度,以至疯了?”却听云东宪颤声道:”二弟,你莫阻我说话。”

“有些事,我在心中藏了太久,总也找不着机会说与你们知道,可现在,再不说的话,却眼看就要没有机会了。”

“冲波…他并非我的骨肉啊!”

(什么?!)

忽地听到云东宪这样说,饶是马伏波见惯世事,也是悚然一惊,失声道:”大哥,你疯了么?!”扈由基也是呆若木鸡的,反是徐人达朱问道两个竟没多少惊愕样子,竟似是早有所料般。

“当日,我早知你们会来,早知老三你会邀我前来金州,而早在你们出现之前,我便已接到命令,要我和你们同来。”

“害你们落到现下这等地步的,是我,是我啊!”

声泪俱下,云东宪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似已完全失去了”自制”的能力,如非马伏波扶着,早已踣跌倒地。

足足用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云东宪才把话说完,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他整个人一直处在一种非常特殊的状态中,神色亢奋,两眼睁得大大的,满是血丝,语速不复平日的稳健和缓,而是一种有一点不易听清的高速倾泻,虽然在这过程中其余四人几次都想要插入他的”讲述”,可,云东宪却似是根本没有看见一般,只是自顾自的讲下去。

…当洪峰被郁积太久时,那一涌而出的宣泄,是什么也没法停止的。

当云东宪滔滔不绝时,四人几度想要插口,可,当云东宪终于说完时,一时间,四人反都没了要开口的意思。

云东宪给予他们的”冲击”,纵是再强健的个性,也须得有一点时间,才能消化,吸收下去。

(怪不得,从来都没听说过老大有女人的事情,怪不得,冲波的脸型和老大不象,可是,冲波,冲波他竟会是”那人”所出?这,怎可能了?!)

初见面时,马伏波就对云冲波极有好感,而一路同来,与之有了较为深入的交流后,他更是这个五兄弟中唯一的”后人”喜爱有加,在他的脑海中,实在是没法将他与云东宪刚刚亲口说出的那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而如果真如老大所说,早在老三来找我之前,那人已先知道了这一切,已先知会了老大要促成此行,那,那不就等若说…)

等若什么,马伏波一时间还想不清楚,可,他却有着一种强烈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今次”金州之行”的真相正在被一点一点揭出,而现在回头再看时,当初令五兄弟都深信不移的那个”理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他妈的,难道竟是”他”在搞鬼?可,为什么?这样搞,他又能得着什么好处了…)

生性耿直,马伏波并非一个长于”洞察”或是”推演”的人,虽有着在五兄弟当中”最强”的力量,可,若论到反应与思维,他便输于徐人达朱问道甚多,一如此刻,当他还”困惑”于自己的思考时,面色微微发白的朱问道已经踏前半步,开始向云东宪发问了。

“那未,大哥,你忽然将这些秘辛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

露着一种”怪异”却又”惨然”的笑容,云东宪道:”你便该明白我的意思。问道。”

“纵使老二和五弟暂还不明,可你,你和老三便该明白。”

虽已有所心理准备,可,当徐人达再度听到云东宪称自己为”老三”时,他仍是忍不住心中一阵狂跳,好容易才镇定下来,而这时,朱问道已皱眉道:”你是要我们,逃?”

“对。”

沉重的点着头,云东宪道:”你们要逃,想尽一切办法,你们也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须得扛起来,去对冲波负到的’责任’。”

“将我方才所说的话告诉他,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已经十八岁的他,应该知道一切。”

“若可以,我多想自己告诉他,但,没可能,那已经没可能了…”

面色本就微微发白,当云东宪说完时,朱问道的脸色已变作惨白,而徐人达的脸上,也布满着一种”阴暗”的感觉。

“老大…”

低低的唤着,朱问道缓声道:”你的意思,是想我们将’战略’改变?”

“对。”

斩钉截铁的,云东宪道:”或者眼下的’死局’就真的好象是无路可走,可是,我却不信。”

“黑水兵固然凶悍,可,没有’军师’在里面主持。若你和老三能够捐弃前嫌…和能够没有’顾虑’的去着手施展,我才不信你们想不出逃生之策。”

当说到”没有顾虑”时,云东宪的声音微微一战,略为低了一下,旋又回复正常。

而听到那说法时,徐人达的脸上忽地涌上了一阵潮红,随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了下去,朱问道脸色已是白极,倒也没法更白,身子却也禁不住,颤了一下。

不唯他两人,便是马伏波与扈由基,虽然反应慢些,话至此时,却也已经明白了云东宪的意思,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到最后,首先开口的,还是朱问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求全军突围?!”

似是没有看见五人的反应一样,云东宪沉声道:”对。”

“一直以来,你们所定的策略皆以’全活’为诉,也正是为此,我们虽然数度突围成功,却也总不能将黑水大军摆脱。”

“而现在,我便要求你们,狠下心来,寻找一条需要付出’牺牲’的路,一条可以救下一些人的路。”

“一条让’死’不是全无意义,一条让已经没希望得救的人至少还可以死的安心些的路。”

“找出它,在黑水大军掩至之前找出它。然后,告诉我,或是我们,应该怎样去作就可以了…”

(大哥…)

垂着首,在心中低低唤着,却没人开口反驳云东宪的意见。

因为,他们,出身行伍,久经战阵,熟知军略的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云东宪,他说的便对,他便指出了一条生路,一条在眼下或者是”唯一”的生路。

一个希望。

已萌死志的云东宪,他便等若在说:”想办法,想出一个办法,一个需要将我牺牲的办法,只要那办法能够令你们逃离,便没关系,没关系…”

而这样的路,他的兄弟们,可会走么?

“不行。”

低声说着话,徐人达两眼仍旧盯着地面,并没有抬起头来。

“我作不到。”

云东宪未及开口,他已扬扬手,将云东宪的反驳止住,道:”大哥,请听我说完。”

“我不是意气用事或是激于义血的说些什么英雄话。”

“我的话,仅只是在承认我的’无能’。”

“身为一名’前军师’,在大哥你开口之前,那事情我早有所考虑,可,我考虑的结果却是’不可能’。”

“在金州的腹地,在这完颜家的老巢,面对数千名黑水兵的围剿,凭我们五人之力,便是肯于不惜’任何代价’,也没可能自这杀阵中逃脱。”

“或者是有方法的,可至少,那种方法已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但我还是很高兴。”

“就算我知道大哥你并未真正原谅我也好,就算我知道四弟此刻还在心中冷笑着对我也好,能够听到大哥你方才那一声’老三’,我徐人达便是现在死掉,也已经不枉了…”

“我有办法。”

当徐人达表示了他的”拒绝”时,朱问道踏前一步,慢声如此说道。

“四弟,你…”

被朱问道的”说话”一惊,马伏波方要发问,却被朱问道扬手止住。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他慢慢的接着道:”一个符合大哥之’要求’的方法。”

一时间,气氛,复又变得死寂和压抑起来。

丢出句话来之后,朱问道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右手探进怀里,摸了只小小皮囊出来。

那皮囊也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表面暗暗的,已被摩挲的极光极滑,看不出甚么花纹,囊口系了一根暗红色的绳子,牢牢束住。朱问道初拿出时,皮囊也只是半满模样,但在朱问道在皮囊外面一阵极为轻柔和珍惜的抚搓之后,那皮囊竟渐渐涨大到鼓鼓的,几似要暴裂开来。

五人一路西来,为着路上方便,并未多携什么私人物品,朱问道性子素来恬淡,更是没带什么,只携了只小小包袱,也曾数度开与他人看得,这小皮囊却是从未有人见过。但他行事历来谨慎,每布计必施后着,现下四人见他如此,倒也不感奇怪,只是见那小皮囊委实太不起眼,却又不免大感好奇。

马伏波正心道:”老四这皮囊到底是什么玩艺哪,古古怪怪的,只那么小小一点东西,凭什么能将黑水兵的重围破开…”忽地想到他方才说话,心下蓦地一惊:”十来年不见,老四难道修道入魔,炼了什么以生人为祭的玩艺?”

大夏国土上流传的道法体系,本都起于四千年前以”一气化三清”之法自帝轩辕手中赌胜赢下整座龙虎山的”玄天青云客”一人。但后来他门下弟子各立宗派,分出正一,茅山,龙虎,全真,五斗米等诸多流派,第四代弟子中更出了尚清余庆两名不世强人,自称是”受命黄天,为太平前驱”创立下太平道,与整个大正王朝作了几千年的对头死敌。各宗虽都自称道门,但兴趣各异,求索不同,在道法研进上也渐渐各分东西,各宗当中更又有无数分支流传,数千年累积下来,林林总总,怕不有几百支道家宗门,各各研发法术更是大相径庭。但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各家道法宗趣虽异,本源却近,若仔细归纳下来,仍可大约分做五类,那便是:

包含读心术,魂系法术,生命法术,念术,幻术等等分支的,”幽明术”。

号称”阳可救世济民,阴能垂手族众”,精研炼丹,用药之学,更能锻制诸般法宝神器的,”丹隶术”。

以天地本源之力为用,囊括了五行八卦等学的,”天地术”。

请神法,役鬼策,神兽召等法术的总括,”请役术”。

卜筮掷爻,烧甲占沙,虽然玄奥难测。却被修习者们相信实蕴有天地之密的,”龟算术”。

天下道法种类无虑万种,却几乎尽可概入这五类当中,而少数实在太难区分界定的法术,通常被称作”杂术”,不入五类之列的它们,多半是创自一些走街串巷的狗肉道士之手,施用之际往往令人啼笑皆非或是俗滥下作,素为正统道门不取。

本来道者天地始,无谓正邪之分,但随修习者心性不同,原本出于同源的法术却会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譬如”幽明术”中所包含的魂系法术,有人求索于”生魂离体”,”游魂寄体”等等解惑回生之术,自然无碍它人;但也有人执着于虐杀生魂,炼制法器为逞,便不免天怨人怒,长此以往,渐有道魔之称,但若溯其本源,却着实原是一家。

朱问道人称”道君将军”,最是博学强记,虽然碍于修为所限,没法修习什么高深道法,却于道法所知极广,与幽明术也多有涉猎,当年在西征军中也尝以”游魂寄体”之术帮助那些身亡沙场的将士们来将最后的牵挂倾吐,马伏波自然知道,现下听得他口气极有信心,却又似是必得牺牲云东宪方可,不自由主,便想到这上面,不由得心下大惊,想道:”这却怎生使得?!”

马伏波思路转得虽快,却快不过徐人达,马伏波思绪未定时,他已盯住朱问道,沉声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是云东宪的脸上现出喜色来,显然被朱问道的说话开解了不少。

听得徐人达的问话,朱问道并未直接回答,嘴角仍挂着那种淡然而古怪的笑容,他缓声道:”是什么东西,看一看,不就晓得了么?”说着话,左手食指一屈一勾,已将囊口所系红绳扯开,右手捏着囊底,将那皮囊倒拎起来,将里面的东西倾出,乃是一种暗灰色半透明的液体,极是粘稠,虽自囊中坠出,却是连而不断,缓缓垂下成为长长的一条,看上去竟有些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

完全看不明白,半点头绪也没,马伏波心下大奇之时,徐人达却是面色大变,锐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朱问道并不理他,两眼只是端详那垂下液体,口中道:”明明都认出来了,却没信心确定么?”

忽又喃声怪笑道:”早在你前来之前,老大就已经知道了?说来倒是滑稽,咱们兄弟中,这样子的,可还不止一人呢。”

“二哥,五弟,你两个有没有表面上那未清白,我还真是很感好奇呢…”

马伏波大惑不解,想道:”老四…老四他疯了么?”却又明知绝对不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朱问道那阴晴不定的怪异面容,再想想他那些含义难明的话语,忽地感到手脚一阵冰凉,心下隐隐觉得似将什么极大事情将要发生。

而这时,徐人达已怒声道:”你,你怎会有’东江孙家’的’幻体’傍身?!”一语出口,云东宪马伏波等人无不悚然一惊,纷纷心道:”什么,’幻体’?!”

大正王朝立国数千年,诸姓世家此起彼伏,你枯他荣,明争暗斗从未停止。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每次帝姓易主时,最大赢家自是入主帝姓的世家,而除之以外,一干能有识人慧目,从龙于未兴之时的人物,自然也会趁机上位,将原有的重权世家取代,除非,那些原本的高门贵第,仍还有着足够的影响或是实力,使得新的帝姓世家在权衡之后,认为将之”延续”的好处还胜过将之”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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