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文一恩的眼角都溢出了泪水，把她的脸庞湿润。

乔冷幽拿着纸巾替她拭了一下鬓角边的泪水。每呼吸一次都觉得肺腑扎得疼。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让文一恩来承受。如果可以，他真想代替她。只要她好好的，他受怎么样的伤都无所谓。

她纤长的羽睫轻轻地颤动了两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潭里没有一丝的星光。

此刻天边还是漆黑的，清晨还没有来临。

“恩恩，你终于醒了。”乔冷幽看到她流泪就想到她可能应该要转醒了。

“恩恩，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你想吃点什么？告诉妈，妈去给你买。”霍仲晴心疼着她一张小脸惨白。

文一恩觉得自己仿佛睡了好久，久到都差点醒不来，可是睁开眼，却是满室的昏黄的灯光，暖暖的照着，可是她怎么却觉得异常的冰冷。

而且这里不是家里，是在医院，更让她的心尖一丝颤抖。

“恩恩，你说话啊。”霍仲晴见她不说话，有些担忧。

“恩恩……”乔冷幽把一杯温热的水送到她的嘴边，让她喝点水润喉咙。

文一恩就着水杯里的吸管喝了几口，这才缓缓开口：“妈，冷幽，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我梦到我的肚子疼，然后流了好多的血，医生说孩子……孩子没有了……”

她一说出口，乔冷幽和霍仲晴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冷幽，常说梦和现实是反的，我们的宝宝一定还在是不是？他是最坚强勇敢的宝宝，那么一点点疼他一定不会怕的。他也不会舍得离开我们，是不是？”文一恩抓住乔冷幽的手，失去血色的唇瓣带着灰白，可是眼睛却是晶亮的，带着无比的渴望。

她想从乔冷幽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就是他们的宝宝没事。这才她才可以安心。

“恩恩……”乔冷幽抿了抿薄唇，看着她那比期待的眼神却无法说出残忍的现实来。

他一向都是一个面对现实的人，可这一次却做不到。

“恩恩，你才醒，身体虚弱，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你看天还没有亮，要不你再睡一会儿。”霍仲晴替她拉了拉被子，转移开了话题。

“妈，冷幽，你们告诉我，我的宝宝事是吧？”文一恩却固执地坚持着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然而回答她的依然是两个人的沉默，静到可以听到呼吸声。

“如果你们不说，那么我就问医生了。”文一恩挣扎着想起身，伸手想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乔冷幽抓住她的手拉下来，让她好好在躺着：“恩恩，你听我说。”

乔冷幽微微哽咽着，强忍着悲痛，把不愿意让她知道的残酷事实告诉她：“恩恩，可能是老天爷太喜欢我们的宝宝了，觉得他很可爱，所以让召他去陪伴他了——”

“不——”文一恩瞪大了瞳孔，嘶吼出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的宝宝应该留在我的身边。老天爷他不应该这么残忍让我的孩子舍掉父母去陪它！那它算什么老天爷！我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我不服！”

文一恩字字如钉，带着强烈的痛苦与愤怒，还有对这个老天爷的不公！

“恩恩，你才做了手术，身体正虚着。你别太激动。你听我说好吗？”乔冷幽伸手抚着她的脸，眸中温情涌动，“恩恩，只能说这个宝贝和我们没有缘分，也有可能是我们夫妻两个不适合这个属相的宝宝。等时机成熟了，宝宝还会再回来的，就是时间晚点而已啊。孩子和父母是讲究缘分的，没事的，我们还年轻，等你调养好身体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不要太难过了。”

乔冷幽给她讲着一些道理，也用这样的说词安慰着文一恩，不想她太过难过痛苦。

“是啊，恩恩，冷幽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了，以后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有的。现在不能太伤心，小产和生孩子一样也要坐月子。就趁这个时间好好养身体。”霍仲晴也宽慰着文一恩，不想她有心理压力，“爷爷奶奶也说了，只要你身体好就行。”

“可是我就是想要这个孩子。”文一恩哭了出来，颗颗泪水滚落脸庞，诉说着无比的伤心。

明明检查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就流产了？

难道是她的身体素质在太差了？可是医生也没有告诉过她，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她也是医生好吗？

没有任何的流产征兆，却流产了，她不服！

文一恩的贝齿咬着唇瓣，把颤抖的手缓缓伸向自己的小腹处，手掌心隔着被子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的小生命来没有来得及降落人世就夭折了。这里明明是有一个生命，现在却一片死寂。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她都那么小心翼翼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文一恩咬紧唇，泪水簇簇滚落，淌过脸庞，没入她的唇缝之中，浸入她的齿缝里，在她的舌尖上漫延着，那份咸涩的苦味比这黄连还苦，苦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一恩哭得让乔冷幽心碎，可是却也只能替她拍着背缓解她的难受。

她心里淤积着许多的痛苦，如果不发泄出来她会更加的痛苦，所以还是让她释放一下。

哭了好一会儿，文一恩才开口，却是自责的话：“宝宝，我不是一个好妈妈，让你离开了妈妈……”

“恩恩，别再哭了，这样哭下去很伤眼睛，以后会留下眼病的。”霍仲晴是过来人，月子里不能这样哭，太伤眼了。

“可是我没办法啊，妈，我心的里难受。恨不得被老天爷叫去的人是我，而不是我的孩子。”文一恩揪着被子，抓出了无数的皱褶，像她被抓破的心一样，再也无法愈合。

乔冷幽搂过文一恩，抱她在怀里，让她埋首在自己的怀里放声纵哭，悲伤万分。

她的泪水湿润了他的衣服和胸膛。

“恩恩，如果真的要责怪一个人，那个人应该是我。我是不该让你人一个人房间里等我，我应该让妈陪着你。是我不好，我不是一个好爸爸。而你是一个好妈妈，不要再怪自己了，我们可以再有孩子的。”乔冷幽拧紧了眉，每一个人都让他的喉咙刺痛，让他心也被扎。

“呜……”回答乔冷幽的只有她的无助的哭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文一恩哭累了，在乔冷幽的怀里睡了过去。

乔冷幽把文一恩轻轻放躺在床上，她的睡颜恬静，可是脸庞还有斑斑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眉头紧蹙，怎么也抹不去那抹哀伤愁苦。

“看样子恩恩她一时间是走不出流产的阴影了。”霍仲晴叹息摇头，“这孩子的心实诚。”

“我会好好安慰她的。”乔冷幽用手指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恩恩流产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不简单。妈，恩恩在家里有没有吃过什么？”

“就是平时给她熬燕窝，炖的老参鸡汤补身子的。”霍仲晴回答着，“你爷爷奶奶你爸我们都吃了些，都没事啊。”

“晚上睡觉着恩恩还喝了牛奶。”霍仲晴补充道，“我端去是你拿给恩恩喝了。”

“等林玫上班我要去问问她情况。”乔冷幽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去睡会吧，我在这里看着她就行了。”

“没事，我看着，你去躺会儿。”霍仲晴心疼着儿子一时间也是憔悴了不少。

“妈，听我的。”乔冷幽去扶着母亲，“你让我去睡，你守夜，你把你儿子当成什么人了。要不我叫车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不用了，我就在沙发上睡也行，没那么矫情。”霍仲晴虽然出身名门，是霍家的大小姐，虽然娇贵但是矫情。

霍仲晴睡下，乔冷幽拿了毛毯来给她盖上，然后再去文一恩的床前守着。

一室的安静，乔冷幽也靠着椅背闭眼小憩着。

天边泛亮，乔冷幽醒来，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浇脸，想洗去疲惫。

霍仲晴也醒了，洗漱干净。

七点半乔寅来了，把江美芝托人早早去买的老母鸡炖地鸡汤和早饭给他们送来。

他来时文一恩还没有醒，但看她样子并不好过：“恩恩她没事吧？”

“她半夜醒来都知道了，哭了好久。”霍仲晴接过早饭和鸡汤放到茶几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接受起来的确是很困难，何况是她本人。”乔寅坐下来，“不过好好调养以后还会有的。多安慰一下她，毕竟是第一胎，她看得很重的。”

“嗯。”霍仲晴点头。

“趁恩恩没醒，你和冷幽先把早饭吃了吧。昨天熬夜陪护，得多吃点，加强营养。”乔寅替他们张罗着。

乔冷幽什么话都没有说，端起碗来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