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正闭目养精,额头上却像长了只眼似的,她一动,他就知道了,微睁了睁眼睛就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笑道:“不用看了,赶车的是怀山。他是北疆人,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
周少瑾像滚到棉絮里一样,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程池干净的气息。
她有些贪婪地缩在了他的怀里,笑道:“就算是这样,他肯定也是最厉害的人之一。”
程池哈哈地笑,道:“你这话倒不错。”
赶着马车的怀山露出一丝笑意。
程池就拿了可以粘在棋盘上的棋子出来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下几盘五子棋?”
“不要!”周少瑾摇着头拒绝了,“我头有点晕。”
有些人晕船,也有些人晕马车,甚至还有人晕轿子。
程池就笑着阖了她的眼睛,道:“闭上眼养养神,到了驿站我叫你。”
他们这一路都是住驿站,比较省事。
周少瑾闻言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结果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程池失笑,吻了吻她额头。
那天她非要他要了她,痛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也不吭声,他自然也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这样闹她,是希望她不要多想前世那些不好的记忆,让他留在她身上的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可她这几天的辛苦和疲倦他也看在眼里,正好趁着路上让她好好地休息休息。希望回到京城之后,她能把前世的那些痛苦都忘记。
想到这些,程池又忍不住吻了吻周少瑾的额头。
周少瑾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好极了,等她睁开眼睛,看到驿站虽然简单却干净整洁的白色床帐的时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四老爷去了哪里?”她问守在她床头打着络子的春晚道。
春晚这才发现周少瑾醒了。
她忙放下了手中的络子。笑着去给她端了盅热茶递到了她的手边,道:“四老爷遇到了从前在淮安认识的一位大人,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又柔声道,“太太,肚子饿了吧?四老爷让人给您炖了只老母鸡,樊妈妈守在厨房里看着炉火。我这就去给您端上来。”
周少瑾“嗯”了一声,懒懒得不想起身。披着衣裳靠在了床头。
春晚去了厨房。
听到动静的程池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走了进来。
周少瑾笑道:“到了驿站你怎么不把我叫醒了?你用过晚膳了吗?天气这么冷,你也喝口鸡汤暖暖胃吧?”
程池笑道:“我已用过晚膳了,陪着你喝碗汤吧!”
周少瑾高兴地应“是”,却发现程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温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程池脱了鞋。和周少瑾歪在了一处,沉吟道,“刚才遇到的那个人,原是淮安府的同知。现调任武昌府的知府,回京交办。据他说,程识让他的奶兄做了九如巷的大总管,帮着他打理庶务。前些日子,程识的奶兄去了趟淮安。洒了一圈银子,想插手九边的生意……”
九边是大同、蓟州、宣府、太原等九个兵家必争的重镇,为了解决军士的口粮,朝廷鼓励江南的商贾运了粮食过去,换盐引,然后在各地的盐场支取食盐贩卖,是桩极赚钱的卖买。
周少瑾愕然:“不是给了他们一百二十万两银了吗?还有裕泰票号……他们为何还要插手盐引?”
程池淡淡地笑,嘴角噙着一丝清冷:“票号的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吗?当年我打出九如巷的名号还要借助歙县李家‘蔚字号’票号才能把这裕泰票号做起来,没有了裕泰票号,没有了我,那些兑票的人就够二房喝一壶的了。他以为我是这么好算计的?”
周少瑾听着眼睛一亮,道:“是不是说,因为你不再是裕泰票号的大东家了,歙县李家也退了股,所以那些和裕泰票号做生意的人都不再相信接手裕泰票号的二房,不再照顾裕泰票号的生意了!”
“不错!”程池懒洋洋地道,“当初裕泰票号钱庄的库房里还有二十万银子,但实际上帐面上有五十万两银子,有三十两银子是存在其他的钱庄里,用来支付裕泰票号的银票,当初长房之所以能和二房把补贴的银子谈到一百二十万两,与裕泰票号以四十万两银子抵给了他们不无关系。可现在,那些在裕泰票号存了银子的都拿了存单去兑现,可用来给各钱庄支付裕泰票号银票的银子却不能拿回来——那些钱庄不可能拿了自己的银子给裕泰开出去的银票兑现,可裕泰不可能在各地都开分号,一旦裕泰开出去的银票不能对兑,裕泰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想把裕泰票号继续做下去,”周少瑾眼睛亮晶晶地道,“二房就得拿出三十万两银子先把这些人的银子兑现。二房一看,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刚刚拿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结果就拿了三十万两出去平账,一下子就慌了神,想着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也没有多少……”然后七星堂是贩私盐起家的,他们就打起了盐引的主意。她说着,兴奋地摇了摇程池,道,“那些去要银子的是不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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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