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吹捧的话,徐大太太听得多了,自不会似平常人样因为吹捧的是王府的人就得意洋洋,只笑着道:“尊府叶妃娘娘在这京里出了名的会调理人,到时若我们府上有些规矩和王府不一样,可别笑话。”那领头的婆子笑的还是那么恭敬:“容小的说一声放肆的话,既来到徐府,自然是从徐府的规矩。”
说话时候,曼娘已和两个弟弟走出来,难哥儿已经三岁,早不需要奶娘抱进来。徐明晋也不小了,十三岁的他已有翩翩美少年的姿态,姐弟三人先来到徐大太太面前行礼,晓得这几日和平常不一样,面前又多了许多陌生人,难哥儿并没像平日一样行礼完就要徐大太太抱,而是牵着姐姐的手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徐大太太轻轻地拍拍曼娘的手:“这些都是你母亲带来的人。”曼娘了然,丫鬟已经搬来三把椅子,曼娘对徐大太太又行一礼,这才带着弟弟们坐下。福王府过来的陪房们恭敬行礼后,曼娘又一人赏他们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对金银锞子,众人谢赏后退下,自有徐府的人带他们下去安置。
难哥儿这才滑下椅子扑到徐大太太怀里:“祖母抱。”徐大太太抱住他亲了亲:“乖孙儿,方才拘住了吧?”难哥儿嘻嘻一笑,徐明晋已经开口:“祖母,孙儿觉得,这回祖母还是带走难哥儿吧。”徐大太太哦了一声,徐明晋的脸有些红:“祖母,不是孙儿对新母亲有什么成见,只是难哥儿毕竟还小,孙儿是怕……”
徐大太太让孙子坐下,拍拍他的手:“你护着弟弟,有心了。”徐明晋被夸的脸一红,徐大太太缓缓地道:“但那日你姐姐和我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一家子,总是要团圆在一起的。我若带走难哥儿,外人瞧着我是心疼孙子,但在别人瞧来,或者又是我是不信任你们刚过门的母亲,甚至以为她有害人之心我才把你们弟弟带走。长此以往,难免有些人会造出谣言来,渐渐地,原本亲的人也不亲了。”
徐明晋一张脸越发红了,小声说:“祖母料的是,孙子未免想的太不周到。”徐大太太握住他的手:“你会这样想也是难免的,说来这各人家的事,不外就是一桩,为银子闹的。可我仔细想过,一来新安郡主嫁妆够多,徐家这点产业她还不用放在心上,二来我们徐家虽比不上福王府富贵,但日子也尽过得去,不必仰仗着新安郡主的嫁妆。半路夫妻,又各自有儿女,本就该互相客气谦和着过日子。若刚进门我就急急把你弟弟带走,不是给他们心上扎刺?”
徐明晋嗯了声,徐大太太眼里更加慈爱:“你是你爹的长子,以后不管是你姐姐还是你弟弟,包括你爹以后新得的孩子,都要靠你来支撑这一支。你凡事都想的周到才是。”徐明晋起身对徐大太太作揖:“孙儿多谢祖母教诲。”
徐大太太扶起他:“你们弟兄姐妹和和睦睦的,祖母就欢喜了。怕的,就是偏偏有些人在中间作祟,让本来和睦的人家也变得不和了。”曼娘已经笑着开口:“祖母就这样信不过孙女?别的不说,不轻信人言,也不轻易疑人,孙女这点是做得到的。”
徐大太太把怀里的难哥儿再抱紧些,笑的越发开怀:“你们姐弟都能这样想,我还有什么不好放心的。”难哥儿虽听不大懂,但还是跟着徐大太太一起笑了。
次日就是正日子,徐府从上到下都起的很早,各项事情都安排妥当,新安郡主虽是二嫁,但地位高,徐启又是新科进士,上门来贺喜的人比当日徐启娶陈氏来的还要多些。不到午饭时候,厅里就坐满了人,贺礼更是摆都摆不下。
太太奶奶们自然有徐家两位太太带了四奶奶她们招呼,年轻的姑娘们就被请到水榭里,由曼娘她们陪着。这里没有摆酒菜,而只放了些茶水点心,和戏台隔了一座荷花池,能看到戏台里演的什么,这些戏虽都是名班,但对这些少女们来说,不过是经常看的没什么新鲜。
只往戏台上扫两眼就开始互相说笑起来,曼娘和十一小姐她们克尽主人之责,陪着少女们说笑。一出戏完了,候场时候有旦角上来唱几折戏,曼娘没有细听,偶尔带了一耳朵,笑着道:“这角怎么没听过?这唱的,似乎比那正旦还好些?”
汪阁老的小女儿手里拿着瓜子在磕,笑着说:“徐姐姐你不知道,这是春熙班一个有名的角,唱的扮的都好,可惜呢,不管唱得再好,都不能担正旦。”这一说就有人点头:“说的是,若不是她唱的这么好,只怕早就……”虽说这点事京中的人都知道,但没出阁的姑娘们说这些,还是有些迟疑。
曼娘更感奇怪,还是汪小姐凑到曼娘小声说了句:“春熙班的本钱,是狄家的,谁不知道狄家那位四老爷是什么品性。”狄家祖上也是做官的,不过到这一代族里只出了一个举人,好在狄家祖上有见识,早早就置办了不少田产店铺,再加上总还有几分香火情,在这京中做个富家翁也尽过的日子。